对中国画用笔的几点浅识
郑大沛
谢赫在《古画品录》中提出“六法论”,是自古以来中国画创作与批评的重要准则。其第二法是“骨法用笔”,王伯敏先生解释说:“此为绘画表现上运用笔墨的问题。骨法用笔,便正是使对象的形体,如何运用线描,达到表达的重要技法。”唐张彦远在《两代名画记》中说得很明白:“夫象物正在于形似,形似须全其骨气。骨气形似,皆本于立意,两归乎用笔。”用笔,在中国画绘画中不在乎根据物象的需要,在粗重徐疾的线条中表现出丰富的变化。黄宾虹先生就笔法问题著有专论,提出用笔之法当重“平、圆、留、重、变”五个方面。他还说“笔墨是一辈子的事,须从团蒲上得之。”意即笔墨技巧,须久练才能成功。
中国画的用笔方法,历代画家总结了许许多多的宝贵经验,其中比较重要的是:“意、力、韵、趣”的用笔“四要”。
一笔意:
唐张彦远的“骨气形似,皆本于立意。而归乎用笔。”把立意看作是用笔之本,本即统帅。“意”包涵着极其复杂的文化内涵,它是画家主观世界各种感情、理想修养、气质的复杂反映。“意”是主观的,但又不是纯主观的臆造。清代画家布颜图认为:“故善画必意在笔先,宁使意到而笔不到,不可笔到而意不到,……故学之者必先意而后笔,意为笔之本,笔为意之用。”“意在笔先”就是说在命笔落纸之前,即已构成立意构思,一旦笔行纸上,意在笔中,实际上变成一种潜意识的活动。“心意于笔,手忘于书,心手达情。”在这种情况下,把握瞬息万变的情绪流程,抓住创作灵感,保持冲动的新鲜性和连续性,不失时机,一气呵成。而用笔的关键,最终归结到“心使腕运”,是以一种特定的情感、意念在驱使笔墨,以固意成象,以象达意。笔意是用笔之总要,无意之笔是死笔。历代画家创造的艺术,所以能激动人心。主要是他们在笔墨技巧中融进了激情和意趣。
二、笔力:
中国画在用笔时,要求画者全身精力贯至笔端。下笔自然能产生力度。这就是笔力。用笔的力度感,是形式美感的重要因素。两笔的力度又包含着两种内涵。
第一是功力的力。所谓“力透纸背”、“笔能扛鼎”就是一种运笔功力的表现。表现运笔功力的程度有“老”与“嫩”之说。功力的老到,要有一个长时间的锤炼过程,所谓“学力到,心手相应;火候到,自无板、刻、结三病矣。”功力老到的画家,即使柔细的线条。也能做到柔中有刚,棉里藏针,有内在的力度。而初学者,无论使多大的劲,笔痕还是稚嫩无力。所以,笔力是个长期的功夫。
第二是气力的力。属于用笔技巧,只要掌握用笔的方法和规律,就有做到运气使力的方法。首先是下笔前的用意要有力。要全神贯注,凝神静气,然后以意领气,以气导力把全身的气劲由臂至腕,由腕到指,再把指力注于笔端。使劲力自然透出笔端,“气”到则笔到,笔到而神旺。切忌表面的剑拔弩张,火气十足。
三笔韵:
所谓笔韵,有韵味和韵律二种含意。韵味,就是要通过用笔的轻重、虚实、刚柔、方圆、徐疾、顿挫等变化,求得画面的统一与和谐。如同音乐一样,有一个基调,一个主旋律。韵律是用笔要有运动感和节奏感。和书法一样,讲究线的节奏,“侧法如飞鸟翻然而下”,“勒法如勒奔马之缰”,“精如行云流水之变动”,“重如高山坠石之势”。
四笔趣:
笔趣有意趣和天趣两种含意。用笔有趣,才能使观赏者赏心悦目,获得美的享受。故笔趣乃是使画作产生形式美感的关键。用笔的意趣,在于巧妙地处理笔的生熟、巧拙、老嫩等关系。用笔熟而生巧,美而美矣,但要防心流于匠气、市井气。所以,用笔贵在熟而后生。由熟返生,“画到生时是熟时”才生意趣。用笔灵巧、奇妙,固然不易,但要警惕流于甜俗。故而,用笔又贵在古拙,由巧而到拙,纯朴而磊落大方,乃生机趣。
用笔的天趣。发于无意之笔。所谓“好笔好墨偶然得”是一种顿悟和灵感突发。求笔的天趣。固然与作者的才能有关,而更重要的是需依靠平时的学识、修养和长期的刻苦用功。
黄宾虹先生在画论中说:“学画无止境,全以用笔为重。”而立意须造型。造型须用笔,用笔,是中国画基础的基础。由此可见,学习中国画必须是从学习基础的基础和基本程式入手,再逐步学习理解各种技法,并做到融会贯通多练多用,熟而生巧,巧而能变,持之以恒,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。